第一章 回魂暴雨是从黄昏开始下的，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落在车窗上洇开淡淡的痕迹，
没过半小时，就成了倾盆之势，像天神打翻了蓄水的穹顶，狠狠砸向连绵的青山。
林秋坐在越野车后座，指尖死死抠着帆布包的带子，包里是母亲的病历和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照片上，姑姑林秀雅笑得温婉，眉眼弯弯，可三个月前警方传来的消息，却是她离奇失联。
车窗外的山雾越来越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将两侧的树木变成张牙舞爪的黑影，
随着车辆颠簸，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林小姐，到了。”司机老李猛地踩下刹车，
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滑出半米，才堪堪停稳。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双手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前方的建筑，“这就是槐安宅，村里老人说，
这宅子邪性得很，晚上能听到女人哭，还有人见过穿白衣服的影子飘来飘去……你姑姑当年，
就是在这儿没的。”林秋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霉味、腐叶味和淡淡腥气的风扑面而来，
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顺着脖颈往下淌，
带来刺骨的寒意。她抬起头，
看清了槐安宅的全貌——这座始建于民国的古宅蹲在浓绿的树荫里，
青灰色的瓦檐被雨水冲刷得发亮，边缘下垂的冰棱早已融化，水珠成串往下滴，
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水洼。雕花的木门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纹，
像是干涸凝固的血迹，门楣上挂着的“槐安宅”牌匾，漆皮剥落，字迹模糊，
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她来这里，
不是为了继承这栋阴森的老宅——那点遗产远不够支付母亲的手术费。
她是为了找姑姑留下的“东西”。三个月前，姑姑失联前曾给她发过一条语音，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小秋，别来找我，槐安宅……这里真的有鬼，它们在啃我的骨头，
我看到了……看到了当年的事……”语音戛然而止，再拨打过去，已是空号。
警方搜遍了整座山，只在宅子里找到半张烧焦的信纸，上面除了“这里真的有鬼”，
就只剩几个模糊的字迹，依稀能辨认出“交易”“祭品”“沈万山”。林秋深吸一口气，
抬手推开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雨幕中格外刺耳，
像是老人的哀嚎。客厅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阳光透过布满蛛网的窗棂，
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正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一个落满灰尘的相框，
玻璃上蒙着一层污垢，却依然能看清里面的女人——正是姑姑林秀雅，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旗袍，站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笑容温婉，
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林秋走近，伸手想去擦相框上的灰，
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玻璃，突然听到二楼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掉在了地板上，
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拖拽东西的摩擦声，从天花板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谁？
”她喝了一声，心跳骤然加快，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没人回应，
只有哗哗的雨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随身带的水果刀——那是母亲塞给她的，
出发前母亲红着眼睛说：“山里不安全，不管遇到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
”楼梯的木板年久失修，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悬着的钢丝上，
随时可能断裂。林秋扶着斑驳的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走，扶手的木头粗糙，沾着潮湿的霉气，
摸起来黏腻腻的，让她一阵反胃。二楼的走廊弥漫着更浓的腥气，混杂着某种腐烂物的臭味，
越往尽头走，气味越浓烈。尽头的房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
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蜡烛。林秋屏住呼吸，慢慢推开门。门轴转动的声音极轻，
却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房间里乱糟糟的，书架倒在地上，书散了一地，
不少书页被撕烂，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报纸，标题被红笔圈住，
字迹狰狞：“槐安村连环失踪案，三名村民离奇消失”“警方介入调查，
疑与古宅诅咒有关”。而房间的正中央，赫然躺着一只血淋淋的猫。那是一只黑色的猫，
喉咙被整齐地割断，鲜血浸透了深褐色的地板，在地上蔓延成一小片暗红色的水洼。
猫的眼睛圆睁着，瞳孔放大到极致，像是看到了极度恐怖的东西，
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模样狰狞可怖。而在猫的尸体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偶，
木偶的脸被涂成惨白，嘴唇用红漆涂得鲜红，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更让林秋头皮发麻的是，木偶身上穿着的，正是姑姑照片里那件月白色的旗袍，布料陈旧，
却异常干净，与周围的狼藉格格不入。林秋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书架上的书哗啦啦掉下来，其中一本厚重的书砸在她脚边，
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写着《槐安村志》，书皮已经开裂，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她弯腰捡起，
指尖刚碰到书页，就感觉到里面夹着东西。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一张老照片掉了出来。
照片已经泛黄发脆，边缘有些破损，上面是一群穿着粗布衣服的人，站在槐安宅的院子里，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眼神空洞得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而最中间的那个女人，
梳着民国时期的发髻，穿着月白色旗袍，竟然和姑姑长得一模一样，
连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恐惧，都如出一辙。她的怀里，正抱着那个白色的木偶。就在这时，
窗外的雷声轰然炸响，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里的灯泡突然闪烁起来，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光影交错间，
林秋无意间瞥到了墙上的镜子。镜子蒙着一层灰，却依然能映出她的身影，而在她的身后，
赫然站着一个黑影！那黑影很高，穿着宽大的黑色衣服，头部被阴影笼罩，看不清面容，
只有一只枯瘦的手从衣袖里伸出来，手里举着一把生锈的柴刀，刀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正缓缓朝着她的后颈落下。“啊！”林秋尖叫一声，猛地回头。黑影却消失了，
只有风吹动窗帘，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窗户外，暴雨依旧，
雷声不断，树枝在风中摇曳，影子投射在墙上，像是无数只伸出的手，想要抓住什么。
“幻觉？”林秋喘着气，手心全是冷汗，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又看了看地上的死猫和木偶，突然意识到，姑姑语音里说的“鬼”，
或许不是真的鬼魂，而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人心。当晚，林秋不敢睡在二楼，
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打了个盹。她把水果刀放在手边，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可心里的恐惧让她难以入眠。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声音又细又尖，
像是女人的哀嚎，又像是孩童的窃笑：“救救我，
它们要来了……交易……祭品……”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而八仙桌上的相框，不知何时被翻了过来。相框的背面，用鲜红的颜料写着一行字，
字迹潦草而狰狞，像是用手指直接涂抹上去的，还带着一丝黏腻的触感：“下一个就是你。
”窗外的雨还在下，雷声不断。林秋看着那行刺眼的红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知道，这不是幻觉，有人在她睡着的时候，进过这个房间。而这个人，
很可能就是害死姑姑的凶手。第二章 访客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客厅，驱散了些许阴森。林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敲门声很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咚咚咚”地响在寂静的宅子里，格外刺耳。
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起身时才发现自己昨晚竟然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后背又酸又痛。
她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院子里，身材高大挺拔，
肩膀宽阔，警服穿在他身上笔挺整齐。他的面容严肃，剑眉紧锁，眼神锐利得像是鹰隼，
正四处打量着这座古宅，带着一种审视的警惕。“你好，我是县公安局的张磊。
”男人亮出证件，证件上的照片与他本人一致，眼神同样锐利，“接到村民报案，
说槐安宅有陌生人闯入，我来核实一下情况。”林秋打开门，让张磊进来。
看着男人四处打量的目光，她突然觉得有些安心——不管这宅子里藏着什么，
警察的到来总能带来一丝安全感。张磊的目光扫过客厅，落在积满灰尘的家具上，
又停在八仙桌上的相框和那行红字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我是林秀雅的侄女，林秋。
”她解释道，声音还有些沙哑，“我姑姑失踪三个月了，我来这里找她留下的东西，
我母亲病重，需要手术费，姑姑说过，她在这里藏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张磊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停顿了几秒，语气缓和了些许：“林秀雅的案子，我负责。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三个月前，我们接到报案后，
搜遍了整座宅子和周围的山林，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找到了半张烧焦的信纸，
上面写着‘这里真的有鬼’。”他合上笔记本，眼神变得凝重，“你昨晚在这里住的？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林秋犹豫了一下，
把昨晚听到的声音、看到的黑影、地上的死猫、木偶，
还有相框背面的红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磊。她没有隐瞒，也不敢隐瞒，此刻，
这个陌生的警察是她唯一的依靠。张磊听完，脸色变得更加严肃。他走到八仙桌前，
仔细查看了那行红字，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又闻了闻，
眉头皱得更紧：“这是朱砂混合着某种动物的血，是新鲜的，最多不超过十二个小时。
”他蹲下身，检查了地板上残留的暗红色血迹，“那只死猫呢？”“我……我用布裹起来，
扔到院子后面的柴房了。”林秋低声说。张磊站起身，朝着院子走去：“带我去看看。
”柴房阴暗潮湿，弥漫着柴火和腐烂的气味。那只黑色的猫被裹在一块破旧的蓝布中，
血迹已经渗透了布料，散发出浓重的腥气。张磊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掀开布，
仔细检查着猫的尸体，尤其是喉咙处的伤口。“伤口很整齐，是用锋利的刀具割开的，
一刀致命。”张磊的声音低沉，“这不是野生动物所为，是人干的。而且，
这只猫的眼睛被人用针挑过，只是外面看不出来。”林秋的胃里一阵翻腾，她没想到，
那只猫的死竟然如此残忍。“这宅子的门，你昨晚锁了吗？”张磊站起身，摘下手套。
“锁了，我睡前仔细检查过，门栓是插上的，窗户也都关好了。”林秋肯定地说。“那说明，
要么是有人有钥匙，要么是……他一直都在这宅子里。”张磊的目光扫过阴暗的角落，
“这宅子结构复杂，二楼有很多空房间，还有阁楼和储藏室，藏个人很容易。”就在这时，
院子里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进来，他的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刻满了伤痕。他的眼神浑浊，却在看到林秋和张磊时，
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慌乱。“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老人的声音沙哑，
像是砂纸摩擦般刺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王大爷？”张磊认出了他，
语气带着一丝惊讶，“您是槐安村的老村长吧？三年前我来调查失踪案时，见过您。
”王大爷点点头，目光落在林秋身上，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复杂：“你是秀雅的侄女？林秋？
”林秋愣住了：“您认识我？”“秀雅当年回来的时候，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王大爷叹了口气，走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
树干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刻痕，像是人为造成的，“我劝你赶紧走，这宅子不干净，
会死人的。二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王大爷，您知道姑姑的事？
”林秋急忙问道，“她失踪前，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她信里说‘这里真的有鬼’，
到底是什么意思？”王大爷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声音压低，像是怕被人听到：“秀雅这孩子，
太固执了。当年她执意要回槐安宅，我就劝过她，不要碰那些旧事，可她不听。”他顿了顿，
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拐杖，指节泛白，“二十年前，
槐安村发生过连环失踪案，三个村民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有人说，
是这宅子里的鬼害的，可秀雅不信，她非要查清楚。结果呢？她也不见了。这世上，有些事，
不知道比知道好。”林秋看着王大爷的样子，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他的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但他的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愧疚和慌乱。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比如……沈万山？”林秋试探着问道。听到“沈万山”这三个字，
王大爷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他猛地抬起头，
眼神凌厉地看着林秋：“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谁告诉你的？
”“我在姑姑留下的《槐安村志》里看到的，还有那半张烧焦的信纸上，也有这个名字。
”林秋如实回答，“他是谁？和姑姑的失踪有关吗？”王大爷突然激动起来，
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说了，没有鬼！也没有什么沈万山！
是她自己吓自己！你再不走，迟早会和她一样！”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踉跄，
像是在逃避什么，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巷子尽头。张磊看着王大爷的背影，
若有所思：“这个王大爷，很奇怪。二十年前的失踪案，和你姑姑的失踪，肯定有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