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照片冬夜,雨。林昭坐在城西老居民楼的阳台上,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冷却的黑咖啡。
窗外,霓虹在雨幕中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像被水浸透的旧照片。他盯着对面楼顶的广告牌,
那上面是个笑得灿烂的小女孩,穿着校服,举着一本课本,标语写着:“知识改变命运。
”他忽然笑了,笑得极轻,像一声叹息。门铃响了。他没动,直到第三声,才起身开门。
门外没人,只有个牛皮纸信封,静静躺在地毯上。没有署名,没有邮戳,
只有一行手写体:“你妹妹没等到的正义,有人还在等。”他蹲下,指尖触到信封的瞬间,
心跳慢了一拍。回到屋内,他用镊子打开信封,倒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女孩,
约莫十一二岁,穿着蓝白校服,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窗帘半掩,阳光斜照。
但林昭的目光死死钉在她身后——书架的玻璃反光中,映出一张男人的脸。
那张脸他认得:周德海,某私立小学的“荣誉校董”,上个月刚上过本地新闻,
捐建了一座图书馆。而女孩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淡淡的红痕。
林昭的手指收紧,指节发白。他走进书房,打开暗格,取出一个旧铁盒。
盒里是妹妹林小雨的遗物:一本日记、几张照片、一卷老式录音带。他按下播放键,
妹妹的声音从破旧的录音机里传出,颤抖、压抑:“……他说这是‘特别的爱’,
说我不该告诉别人……我说我疼,他说我懂事……我……我不想活了,哥,
对不起……”录音戛然而止。林昭闭上眼,呼吸沉重。十年了。从妹妹跳楼那天起,
他就再没睡过一个整觉。他曾是刑警,发誓要抓尽天下恶人,
可当妹妹的案子被“证据不足”结案时,他才知道,有些恶,是穿西装的。
他重新看向那张照片,放大,裁剪,调亮反光区域。周德海的脸清晰了。他嘴角微扬,
眼神黏腻,像在欣赏一件属于他的物品。林昭打开电脑,
输入“周德海”“小学”“捐款”等关键词。
新闻跳出来:慈善晚宴、授牌仪式、与学生合影……每一张照片里,他都笑容可掬,
手搭在孩子肩上,位置恰到好处,既显亲昵,又不越界。但林昭看得懂。那种眼神,
那种触碰的力度,那种“父亲般的关怀”背后的占有欲——他太熟悉了。这是猎手的伪装。
他调出妹妹当年的案卷扫描件,对比周德海的面相、行为模式、甚至袖口的纽扣样式。
相似度:87%。不是巧合。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墙上贴满了剪报、照片、时间线。中央,
是妹妹的照片,笑得像阳光。旁边,是一行红字:“他们说法律会保护孩子。可法律,
保护的是谁?”他拿起笔,在周德海的照片上画了一个红圈。然后,轻声说:“这一次,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等正义。”雨还在下。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把折叠刀,刀刃锋利,
边缘磨得发亮。这是他从警时的随身工具,后来被收缴,又被他“拿”了回来。
他轻轻合上刀,放进口袋。眼睛直直看向远方。猎杀,开始了。2 旧案林昭一夜未眠。
天刚亮,他便驱车来到市档案馆。这座老楼在市中心,外墙斑驳,门卫是个退休的老警察,
认识林昭。两人没有多言,只是彼此点头,林昭便径直走向刑事卷宗区。
他输入“周德海”三个字,系统跳出两条记录。第一条是三年前的匿名举报,
指控周德海在某夏令营期间对未成年学生实施性骚扰,但因证据不足、举报人撤诉,
案件未立案。第二条是一年前,一名家长报警称孩子受到“不当接触”,
但警方调查后认定“无犯罪事实”,案件终结。林昭皱眉。
这些流程他太熟悉了——证据难采集,孩子不敢说,家长怕惹事,上级压着不查。最后,
恶魔依旧逍遥,受害者却要背负一生的阴影。他调出卷宗复印件,仔细翻阅。
在夏令营举报案的附件中,有一张现场照片:周德海站在一群孩子中间,
手搭在一个女孩肩上,笑容温和。那女孩低着头,眼神躲闪。林昭放大照片,
发现女孩的校服袖口绣着“明德小学”四个字——正是周德海现在“资助”的那所学校。
他记下女孩的名字:陈小芸。档案显示,她已转学,联系方式失效。
林昭又查了周德海的背景。房地产起家,08年涉足教育公益,名下有三家“爱心基金会”。
表面光鲜,但资金流向复杂,部分款项经多层公司流转,最终去向不明。
林昭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洗钱、利益输送、权力庇护。他正准备离开,苏晚打来电话。
“林昭,你最近是不是在查周德海?”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觉。“怎么?”林昭反问。
“我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有他和几个孩子的亲密合照,还有转账记录。金额不大,
但时间点很可疑——都是在举报发生前后。”林昭沉默片刻:“你别轻举妄动。
这人有保护网,记者也未必安全。”“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做?”林昭望向窗外,雨还在下。
他想起昨夜那张照片,小满锁骨下的红痕,像一根刺扎进心里。
“我不会让他再碰任何一个孩子。”他说完,挂断电话。回到车上,林昭打开加密硬盘,
调出妹妹的案卷。林小雨,12岁,被邻居张建国性侵,案发后因“证据不足”撤诉。
张建国是社区干部,有人脉,有后台。案卷里,妹妹的笔录只有三行字,
写得歪歪扭扭:“他说会给我买新书包。他摸我。我害怕。”后来张建国调职,
妹妹开始做噩梦,成绩下滑,18岁那年跳了楼。遗书里只有一句:“哥,我每天都梦见他。
”林昭把两份案卷并排放在眼前:妹妹的,陈小芸的,还有尚未落笔的小满的。他忽然明白,
匿名信是谁寄的了。——是陈小芸。她没走远。她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听懂她沉默的人。
林昭合上案卷,发动汽车。他要去明德小学,
见见那个曾经被周德海“接触”过的女孩的家人。他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
就再也无法回头。而周德海,还沉浸在“慈善家”的光环里,丝毫未觉,
一张由旧案与新恨织成的网,正悄然向他收紧。3 小满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
林昭已经驾车来到了明德小学的门口。这是一所位于城市边缘的私立学校,外表并不奢华,
但校门旁的爱心捐赠碑上,周德海的名字赫然在列。林昭将车停在街角,
静静观察着陆续到校的学生们。他很快认出了小满。昨天照片里的女孩,
此刻穿着整洁的校服,背着一个旧书包,独自站在校门一侧,安静得有些不合群。
她时不时抬头望向校门口,眼神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警惕。林昭注意到,
她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坠是一只小小的兔子——和照片里锁骨下的红痕位置一致。
等到学生们陆续走进校园,林昭才下车,装作路过的家长,慢慢靠近小满。“小满?
”他压低声音。女孩警觉地后退半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却没有说话。“别怕,
我不是坏人。”林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掏出一张名片,“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小满盯着名片,没有接,只低声问:“你认识我哥?”“是。
”林昭点头,没有多做解释。他知道,现在的小满,对任何陌生人的信任都已降到零点。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周叔叔?”他问。小满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
“周叔叔很好,他帮了我们家很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却并不自然。
林昭心里一沉。他早知道,这类罪犯最擅长的就是用金钱和温情,将孩子与家庭牢牢控制。
他轻声说:“小满,如果有人让你觉得不舒服,或者做了让你害怕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
你不是一个人。”小满低下头,不再说话。远处传来上课铃声,她像是松了一口气,
转身快步走进校园,只留下林昭站在原地。中午,林昭绕到小满家所在的旧居民区。
楼道里弥漫着潮湿和油烟味,他在三楼敲响了小满家的门。开门的是小满的母亲,
一个面色憔悴、眼神警惕的中年妇女。“你是?”她问。“您好,我是小满的课外辅导老师,
学校安排的。”林昭用早已准备好的身份搪塞。小满母亲犹豫片刻,让他进了屋。
屋里陈设简陋,墙上贴满了小满的奖状。林昭注意到,有一张照片里,
小满和周德海并肩站在图书馆前,笑容僵硬。“周先生真是好人,经常资助我们,
还给小满买书包、衣服……”小满母亲说起周德海时,语气里满是感激。
“他有没有单独和小满接触过?”林昭试探着问。“周先生很忙,
偶尔会叫小满去他办公室做功课,说是可以辅导她……”母亲答道,突然警觉起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林昭笑了笑:“只是关心孩子,最近社会上有些不安全的人。
”小满母亲没有再多说,送客的意思很明显。林昭离开时,
回头望了一眼门上的猫眼——他知道,这个家已经被周德海的阴影笼罩,
不是一时半会能唤醒的。傍晚,林昭再次来到学校附近。他看到小满独自走出校门,
手里拎着一个便当盒,脚步匆匆。林昭跟了上去。“小满。”他轻声叫。女孩停下,回头,
眼里带着戒备。“这个给你。”林昭递上一只新书包,没有logo,颜色素净。
“你值得更好的东西,不用靠任何人施舍。”小满没有接,只是低声说:“妈妈说,
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我不是随便的人。”林昭蹲下身,与她平视,“小满,
如果有人让你觉得害怕,或者做了让你不舒服的事,你可以告诉我。你不是一个人。
”女孩的眼眶忽然红了。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想回家。”林昭没有再逼问。
他知道,这些孩子最缺的不是物质,而是安全感。他送小满到楼下,看着她走进家门,
才转身离开。回到车上,他打开录音笔,重放小满母亲的话——“周先生很忙,
偶尔会叫小满去他办公室做功课……”林昭的眼神逐渐冰冷。他明白,周德海的“功课”,
绝不仅仅是辅导作业那么简单。夜色渐深,林昭坐在车里,望着小满家的窗户。灯亮了很久,
最后才熄灭。他轻轻敲着方向盘,心里默默发誓:这一次,绝不会让恶魔再有下手的机会。
4 苏晚雨后的黄昏,城市仿佛被洗刷得安静了些。林昭坐在车里,
看着小满家的窗户彻底暗下去,才发动车子离开。他刚拐出居民区,电话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苏晚”。“你今天去明德小学了?”苏晚的声音直接而敏锐。
林昭并不意外她会知道,“你查我?”“我是关心你别踩线。你现在做的,
已经不是记者能碰的范畴了。”苏晚顿了顿,“周德海不是普通人,
他背后的关系网比你想象的复杂。”林昭沉默,把车停在路边。夜色下,
街灯映出他眼底的疲惫与冷漠。“你知道他昨天又把小满叫到办公室‘辅导功课’吗?
整整四十分钟,门是反锁的。”林昭声音低哑,“小满出来的时候,眼睛红了。”电话那头,
苏晚轻轻叹了口气,“你有证据吗?还是又靠‘直觉’?林昭,我手上有一些东西,
也许能帮到你,但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昭没回答,只是问:“你在哪儿?
”半小时后,两人在城南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碰面。苏晚把一个文件袋推到林昭面前,
“周德海的基金会,去年有一笔‘特殊支出’,金额不大,
但收款人是某二手交易平台的匿名账户。我顺着查下去,
发现这个账户曾经出售过……儿童私密照片。”林昭手指收紧,“能确定是小满吗?
”“暂时不能,但时间点和受害者年纪都对得上。还有,我找到了陈小芸。”苏晚声音压低,
“她现在在外地上大学,但愿意和你见面。她手里有周德海的录音。
”林昭眼里闪过一丝锐利,“她为什么肯出来?”“她说,她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
她不想再看着别的孩子和她一样,一辈子走不出来。”苏晚盯着林昭:“但你得小心,
周德海最近已经在查你了。他不是傻子,有人在他身边提起过你妹妹的事。”林昭冷笑,
“他终于开始害怕了。”苏晚摇头,“这不是勇敢,是危险。你如果想扳倒他,
得用合法的证据,而不是你一个人的复仇。”林昭没有反驳,只是把文件袋收进怀里,
“你为什么帮我?”“因为我也是女人,也许以后会有孩子。
我不想我的孩子活在周德海的世界里。”苏晚顿了顿,“林昭,如果你真的决定走到底,
我希望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有说不出口的‘小满’和‘陈小芸’。”两人沉默片刻,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离开咖啡馆时,林昭忽然停下脚步,“苏晚,如果有一天我失手了,
把这些东西交给警方和媒体。”苏晚没应声,只说:“别做傻事。我们要的是正义,
不是另一个悲剧。”林昭笑了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而苏晚,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握紧了手机——她已经开始录制今天的对话,既是为了保护林昭,
也是为了保护自己。5 小满的日记夜深了,林昭回到临时租住的小屋,
窗外只剩下零星的灯火。他脱下外套,从包里取出小满那本遗落在教室的蓝色日记本。
封面上,用铅笔画了一只小兔子,旁边写着“小满的秘密”。他深吸一口气,翻开日记。
4月3日 晴今天周老师又让我去办公室“辅导功课”。妈妈说周老师是大好人,要我听话。
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坐在我旁边,手放在我的椅子后面。我有点害怕,不敢回头。
他问我考试成绩,还摸了摸我的头。他说:“小满真聪明,以后有困难随时来找我。
”可是我不喜欢他靠得太近。每次他靠近,我都想躲。4月8日 阴今天放学后,
周老师又叫住我。他说要给我看一本新书。他把门反锁了,我的心跳得好快。
他让我坐在他腿上,手从背后环过来,好像怕我跑掉。我动不了,也不敢哭。
他说:“你要是告诉别人,以后就再也得不到资助了,妈妈会怪你,你家也还不起钱。
”我的眼泪掉下来了,可他不让我擦。他说:“你要乖,我是为你好。
”4月12日 小雨晚上回家,妈妈夸我今天表现好,还说周老师打电话来表扬我。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夜里我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关在黑屋子里,怎么喊都没人理。
我想起小时候爸爸离开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开始害怕去学校,可又不敢请假。周老师说,如果我不去,他会去家里找我。
4月18日 晴今天他给我买了新书包,还有一支钢笔。他让我写作业,
写完后让我坐在他腿上读给他听。他手伸进我衣服里,说这是“奖励聪明孩子的方式”。
我不明白,为什么奖励要这样?我只想妈妈能带我离开,可妈妈只会说:“周老师是好人。
”我开始讨厌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开开心心的。我每天晚上都洗很多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