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六次沉没暴雨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砸在望远镜的镜片上,
模糊了海面翻滚的墨色浪涛。江烬那件丝滑的宝蓝色睡袍在狂风巨浪里肆意绽开,
湿重的衣料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像一朵被骤雨撕碎的绣球花,美得带着濒死的诡异。
我用力吸了口气,鼻腔里瞬间涌出浓烈的铁锈味——那是前五次轮回里,
濒死前都会闻到的味道。左耳的助听器突然发出尖锐的啸鸣,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熟悉的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来了。第六次时间倒流,准时开始。二十四小时的生死轮回,
被强行压缩成短短三秒的快放镜头。甲板上散落的装饰彩带像有了生命,
争先恐后地倒飞回工人手中;侍者托盘里溢出的香槟气泡,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回瓶颈;江烬湿透的发丝突然变得干燥蓬松,
水珠逆流着从发梢钻回云端——下一秒,他已站在船头的栏杆旁,侧着身看远处盘旋的海鸥,
侧脸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沈厌?”他忽然转过身,声音里裹着海风的清冽,
手里捏着颗裹着银箔纸的柠檬糖。银箔纸裹着的柠檬糖被轻轻抵在我唇边,
糖纸边缘锋利得像片微型刀片,蹭得我下唇微微发麻。“少爷让我给你带句话,
”铃兰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却带着寒意,
轻轻刮过我掌心那道月牙形的疤——这道疤是第一次轮回时为救江烬留下的,和他左腕那道,
一模一样。“轮机舱B7,有你感兴趣的惊喜哦。”我没有接糖,
而是直接用指腹捏碎了那层薄薄的银箔纸。果然,糖块中心藏着一小片卷成米粒大小的油纸,
展开后是潦草的坐标标记。指尖传来玻璃碎屑扎入的刺痛——这糖里混着细小的磨砂玻璃,
是江烬惯用的警告。我不动声色地将玻璃渣和油纸攥在手心,
眼底翻涌着六次轮回沉淀的恨意:这一次,我一定要拧断他的颈椎,
彻底结束这场该死的献祭游戏。第2章 腐烂的锚点我躲在轮机舱附近的储物间里,
掏出那本磨得卷边的皮质笔记本。第六页早已被暗红的血渍泡得发涨,
上面用钢笔写着的字迹却依然清晰:“23:11 他左腕划痕深0.5cm,伤口新鲜,
无结痂。”经年累月的血渍晕染在字迹周围,像一张哭花了脸的鬼脸,
无声诉说着前五次轮回的徒劳。轮机舱里弥漫着浓烈的柴油味,混杂着铁锈和潮湿的霉味,
呛得人胸口发闷。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阵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
陈钉拖着那条瘸腿从管道后走出来,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小姑娘,又来查江家的事?
想破局?”他不等我回应,就掏出手机狠狠怼到我眼前——屏幕上的监控画面里,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突然浑身抽搐,连接她的心电监护仪瞬间爆出刺眼的乱码,
右上角的时间戳赫然是去年月蚀夜的23:11,分秒不差。“那是我闺女。
”陈钉的喉结剧烈滚动着,声音里裹着柴油味的哽咽,拐杖柄被他攥得发白,
“江家每培养一个继承人,就要搞一次献祭仪式,每次都要十个无辜的人陪葬,
这些人最后不是发疯就是惨死。”他抹了把脸,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
“我守在这轮机舱三年,就是为了查清他们到底用了什么邪术。
”我猛地扯开高领毛衣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那道狰狞的时钟状瘢痕——此刻,
那道深褐色的瘢痕正缓缓渗着鲜红的血珠,像一座正在运转的迷你时钟。“不用查了,
”我盯着他震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前十个已经没了,现在,我是第十一个,
也是他们要找的最后一个祭品。
”第3章 黑鹰拍卖场黑鹰家族的专场拍卖会设在邮轮顶层的宴会厅,
入场的最低保证金就要一百万,这对身无分文的我来说,无疑是道天堑。但我早有准备,
在船员休息室的吧台后,
调了一杯名为“记忆沙漏”的特调鸡尾酒——底层是深蓝的蓝环章鱼汁,
上层铺着琥珀色的麦卡伦三十年威士忌,两种液体在杯中分层悬浮,美得像个精致的艺术品。
我端着这杯酒,径直走向VIP休息室里那个独自品酒的秃顶富豪。“先生,尝尝这个?
”我将酒杯递到他面前,声音放得轻柔,“这杯‘记忆沙漏’,
能让您在微醺中梦见初恋时的场景,比任何安眠药都管用。
”我刻意加重了“初恋”两个字——刚才在走廊,我听见他打电话时,
还在念叨年轻时错过的白月光。果然,他眼睛一亮,接过酒杯仰头就灌下大半。
琥珀色的液体滑过他的喉咙,不过三秒,他就眼神迷离地靠在沙发上,
嘴里喃喃着“阿珍”的名字,显然是被我加在酒里的微量迷药放倒了。
我趁机抽走他西装内袋里那张三道金边的烫金请柬,飞快地塞进自己的袖口,
转身混进了通往拍卖会现场的人流。拍卖台中央的聚光灯突然亮起,
穿燕尾服的拍卖师庄严地敲下木槌:“各位贵宾,接下来要拍卖的,
是十九世纪黑鹰家族的族徽徽章,纯金打造,背面刻有家族献祭图腾,起拍价一百万!
”话音刚落,角落里就响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三百万。”我转头看去,
江烬正靠在真皮座椅上举牌,动作随意得像在菜市场买一把葱,“三百万,第三次!成交!
”拍卖师的木槌再次落下,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展柜的防弹玻璃清晰地映出身后的景象,
我看见铃兰穿着一身黑色侍女裙,正悄无声息地站在香槟塔旁。下一秒,
她突然尖叫着冲向那座三层高的香槟塔,水晶杯摔在地上碎裂的声响刺破了拍卖会的宁静,
其中几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正朝着不远处一个玩耍的孩童飞去。来不及多想,
我扯掉手上的皮手套,露出那只因为前几次轮回受伤而有些腐烂的右手,
扑过去将孩童抱到一边。冰冷的指尖突然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抬头,撞进江烬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他的目光落在我右手的伤疤上,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伤疤的位置,和十二年前,
在海边第一次救我时的那个小姑娘,一模一样。”射灯的光芒照在他脸上,
我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疑惑,有震惊,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温柔。
第4章 禁闭室的时针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被绑在了邮轮医务室的医疗床上,
手腕和脚踝都被坚韧的皮带牢牢固定着,动弹不得。江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手里把玩着一盘老式录音带,按下播放键后,磁带里传出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正是江父的临终遗言:“烬儿,记住,黑鹰家族的传承必须靠献祭完成,
需要七个自愿献祭的容器,第七个是关键,必须是……”后面的内容被电流声淹没,
模糊不清。“前六个祭品,要么疯了,要么在献祭仪式上自焚了,没有一个能撑到最后。
”江烬拿起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刀尖轻轻挑开我耳后贴着的假皮肤——那里藏着一道我一直试图掩盖的时钟瘢痕。
随着假皮肤被揭开,鲜红的瘢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时针转动着,
细微的齿轮咬合声在颅骨里嗡嗡震荡,震得我头痛欲裂。“但你不一样,沈厌。”他俯下身,
冰凉的犬齿轻轻刺进我锁骨处的皮肤,带着一丝诡异的亲昵,“你才是我要找的第七个容器,
也是最完美的一个。欢迎归位。”温热的血液从锁骨处渗出,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渐渐晕染开,竟形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黑鹰图腾,和拍卖会上那枚徽章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就在这时,我左耳的助听器突然接收到一段诡异的无线电频率,嘈杂的柴油机轰鸣中,
夹杂着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女孩哭声:“爸爸,救我!我好疼!”这个声音我记得,
是陈钉手机监控里那个女孩的声音,是他的女儿!我猛地挣扎起来,皮带勒得手腕生疼,
可江烬只是冷漠地看着我,仿佛早就知道这一切。第5章 柠檬糖的毒禁闭室的门被推开时,
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铃兰端着一个银色的餐盘走进来,手上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
遮住了她腕间的刺青。“沈小姐,该吃饭了。”她将餐盘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拿起一颗裹着柠檬花纹糖纸的糖,“少爷吩咐了,让我亲自喂您吃这个。”我注意到,
糖纸的角落处,印着一个模糊的血指痕,显然是有人戴着手套捏过。我没有张嘴,
而是突然侧头,
咬破了假牙里藏着的微型胶囊——那是我前几天偷偷从邮轮医务室偷来的解毒剂,
苦腥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不用麻烦了,”我看着她僵硬的表情,缓缓开口,
“这糖里掺了神经毒素吧?吃下去三个小时后就会全身麻痹,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
就像前几个祭品那样。”我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她伪装的温柔。铃兰脸色骤变,
突然伸手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下颌骨捏碎:“你少在这里装聪明!
一个祭品,就该有祭品的自觉,乖乖听话等死不好吗?”她说话时,
颈后露出的黑色衣领下滑,我看见她后颈的黑鹰刺青正在微微蠕动,
那刺青的颜色比江烬左颈的鲜艳十倍,翅膀上的纹路也更加复杂。
“你才是真正的……”我话没说完,就看见她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下一秒,她松开我的手,捂着喉咙倒在地上,
七窍里渐渐渗出黑色的血。我抬头看向天花板,通风管道的格栅突然松动,
半瓶贴着白色标签的毒药掉了下来,标签上的字迹苍劲有力,
正是江烬的笔迹:“处理失败品,不留痕迹。”原来,我和铃兰,都只是他的棋子。
第6章 暴雨中的救赎我用藏在指甲缝里的铁丝撬开了皮带扣,刚挣脱束缚,
窗外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透甲板的缝隙,溅得我满身冰凉。我冲到甲板上时,
正看见江烬站在船栏外,张开双臂迎着狂风,宝蓝色的睡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像一个漂浮在夜色中的蓝色幽灵。甲板上的积水倒映着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江烬,
停下!”我嘶吼着冲过去,顺手抓起旁边墙上挂着的消防钩,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出去。
锋利的钩尖准确地咬进他的小腿骨,带出一串鲜红的血珠。他吃痛地闷哼一声,
身体失去平衡朝海里坠落,在空中却突然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笑得癫狂:“沈厌,
你以为你能逃掉吗?你身体里的时钟,早就开始倒计时了,对不对?
”冰冷的海浪即将吞没他的前一秒,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纵身跳进了漆黑的大海。
海水像无数把冰刀,刺得我皮肤生疼,可我还是死死抓住消防钩的绳索,不肯放手。
前五次轮回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每次他死后,时间都会倒流,可这一次,
我不想再让悲剧重演。助听器进水后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就在彻底失灵前,
捕捉到一段电子提示音——那声音来自江烬手腕上的特制腕表:“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微弱,
献祭仪式完成度98%,剩余2%……”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
我抱着江烬在海里漂浮了整整十分钟,刺骨的寒冷让我几乎失去知觉,
可那熟悉的眩晕感始终没有袭来。时间,真的没有倒流。这场纠缠了我六次的轮回,
终于在这场暴雨里,有了不一样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