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重生赶山女猎

五更天的灶房比冰窖还冷。

林松蕴哈着白气，冻得发红的手指捏着木勺，将最后半碗麸皮粥分成三碗。

粗瓷碗沿结着薄冰，碰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弟弟小栓昨晚蜷在炕角打战的牙。

"阿娘，趁热喝。

"她端起最满的那碗，送到里间。

宋秀兰倚在炕头咳嗽，灰布衫下的肋骨硌得被子起棱，接过碗时手首抖，只抿了两口就推回来："给小栓...你也喝。

"外屋传来吧嗒吧嗒的舔碗声。

小栓才七岁，蹲在灶前捧着空碗，鼻尖沾着粥粒，眼睛亮得像狼崽子："姐，我还饿。

"林松蕴喉咙发紧，把自己那半碗推过去。

孩子狼吞虎咽的动静里，她听见里屋父亲林长山翻身的吱呀声——他伤了腰，躺了整月，此刻正攥着炕沿闷哼。

"松蕴。

"父亲哑着嗓子唤她，"今儿...别去套子沟。

"她没应声，转身摸黑进了东屋。

箱底的赶山包还裹着父亲的老羊皮袄，掀开时落了层灰。

鹿筋绳磨得发亮，半卷铁丝生了红锈，双刃短猎刀的刀柄刻着歪歪扭扭的痕迹——爷爷刻的野猪，爹刻的狍子，最新一道是五年前爹猎到的熊瞎子，刀痕深得能嵌进指甲。

手指抚过刀柄，她想起爹被熊拍翻的那晚。

血浸透了雪地，老猎户疼得首抽气，却还抓着她的手说："松丫头，赶山要像山雀子看雪，先看风向，再辨蹄印。

"如今那双手正裹着泛黄的兽皮膏药，搭在炕沿，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洗净的草药渣。

"松蕴！

"宋秀兰的咳嗽突然急了，"灶上的药要熬干了！

"她冲过去掀锅盖，药气混着焦糊味窜进鼻腔。

砂锅里的树根树皮早煮成了黑泥，她舀出半碗，吹凉了端给爹。

林长山喝到第三口突然呛住，药汁顺着下巴滴在膏药上，洇出个深色的圆："套子沟有熊瞎子...你才十六。

""我八岁跟爷爷认兽踪，十二岁能下兔子套，"她蹲在炕边，把爹的手塞进自己怀里焐着，"您教过我，熊瞎子冬睡前要囤膘，这会子早往深山去了。

"窗外的雪突然大了，扑在窗纸上簌簌响。

林松蕴抬头看墙上的日历，红笔圈着"腊八"两个字，墨迹己经晕开。

粮缸见底三天了，供销社的陈会计前天来催过粮票，说再拿不出山货，这个月的配给也要扣。

她把赶山包往肩上一甩，鹿筋绳勒得锁骨生疼。

临出门时，宋秀兰突然扯住她的袄角，腕子细得像根柴："松丫头...要是遇着...""我带着猎刀呢。

"她把刀往腰带里按了按，刀柄的刻痕硌着肚皮，"日头偏西就回。

"供销社的门帘结着冰碴，掀起来时扯掉了她半根头发。

老孙头正往玻璃罐里装红果干，抬头见是她，算盘珠子"噼啪"一收："林丫头，上回抵粮的松塔还欠五斤。

""我今儿进山。

"她把赶山包往柜台上一放，"要是打着狍子...或者挖到棒槌...""打住！

"老孙头摸出个皱巴巴的收据联，"先记着，赶明儿你拿山货来换。

"他手指在柜台下快速一勾，收据联就滑进她手心，"套子沟的雪深，别往老林子钻。

"门帘又被掀开，冷风裹着王德发的大棉帽灌进来。

这老工人扛着半垛劈柴，扫了她一眼就笑："哟，林大丫头要替你爹收山？

你爹被熊拍断腰那会子，我可背他下的山——那熊瞎子一巴掌能拍碎碗口粗的树，你这小身板，够它塞牙缝不？

"林松蕴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她想起上个月去河沟挑水，王德发堵着路说"姑娘家该学纳鞋底"；想起小栓饿哭时，他蹲在墙根啃油饼，说"穷人家的娃饿不死"。

此刻他的笑声像冰锥子，扎得她眼眶发热。

"王叔说的是。

"她低头系围巾，声音闷在毛布里，"我就去沟口打两只兔子。

"出了供销社，雪下得更密了。

她踩着没膝的雪往家走，靴底咯吱咯吱响。

转过最后一道墙根时，听见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

回头望去，李婶正缩在柴垛后，手里攥着个蓝布包，见她看过来，赶紧往她怀里一塞："半...半碗小米，别让老王家那口子瞧见。

"林松蕴攥着布包，指节发白。

蓝布上还留着李婶的体温，混着灶膛的烟火气。

她想说谢谢，可李婶己经猫着腰跑远了，只留下一串浅淡的脚印，很快被雪盖住。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她摸了摸怀里的收据联，又按了按腰间的猎刀。

套子沟的方向，雪雾里露出半截老松树的枝桠，像谁在招手。

"今儿，总得带点东西回来。

"她对着风说，声音被雪吞了大半，"不然...小栓该啃树皮了。

"她加快脚步往家走，赶山包在背上一颠一颠。

刀柄的刻痕贴着皮肤，像爷爷的手，像爹的手，一下一下，叩着她的骨头。

五更天的灶房比冰窖还冷。

林松蕴哈着白气，冻得发红的手指捏着木勺，将最后半碗麸皮粥分成三碗。

粗瓷碗沿结着薄冰，碰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弟弟小栓昨晚蜷在炕角打战的牙。

她加快脚步往家走，赶山包在背上一颠一颠。

刀柄的刻痕贴着皮肤，像爷爷的手，像爹的手，一下一下，叩着她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