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猛地一跳,我惊醒过来。四周是绝对的、窒息般的黑暗,浓重得像是凝固的墨汁。
我下意识地想坐起身,额头却“咚”一声撞在粗糙的木板上,
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但这口气吸得异常艰难,胸口被什么东西紧紧压迫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回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和尘土混合的怪味。我在哪儿?
恐慌的幼苗瞬间破土,疯长成荆棘,缠绕住我的喉咙。我伸出手,向四周摸索。上下左右,
全是同样粗糙、冰冷的木板。指尖触到的纹理清晰而刺手。空间狭窄得可怕,
我甚至无法完全曲起手臂,只能勉强在胸前小幅度移动。我的腿也是伸直的,
脚踝同样抵着末端的木板。这个形状,这个触感,
这个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个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名词砸进脑海——棺材。
我他妈在一口棺材里!?“不……不可能!”声音冲出口腔,
却变成一种闷在罐子里的、扭曲的呜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撞击回荡,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是谁?谁把我关进来的?恶作剧?绑架?我猛地抬手,
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推搡头顶那块该死的木板。纹丝不动。它沉重得像是一座山,
压在我的整个世界之上。我又尝试向侧面推,用脚踹,甚至用肩膀去顶。结果都是一样。
除了几缕被震落的灰尘掉进我的眼睛和鼻孔,引得我一阵剧烈咳嗽之外,
那棺材盖连一丝缝隙都没有露出来。它好像被从外面彻底封死了。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兜头浇下,瞬间浸透了我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响。空气明显变得稀薄,
每一次吸气都需要更用力,胸口那股被束缚的憋闷感越来越强。我会死在这里。窒息而死,
或者活活憋死,在这口该死的棺材里烂掉!冷汗像瀑布一样涌出,瞬间打湿了我单薄的衣衫,
冰冷的布料黏在皮肤上,加剧了这种可怕的触感。我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徒劳地张大嘴巴喘息,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我的胸骨。
就在绝望像潮水般即将淹没我头顶的时候——嗡…嗡…一阵沉闷的震动声突兀地响起,
伴随着一阵微弱的、被压抑的***。是口袋!我裤子右边的口袋!是手机!它竟然还在!
这突如其来的现代文明产物,在这绝对的黑暗和禁锢中,简直像是一道神谕,
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几乎是哭着,手忙脚乱地、艰难地在极度受限的空间里扭曲着手臂,
好不容易才把手机从紧贴大腿的裤袋里抠了出来。屏幕亮起的光芒,
在这片浓稠的黑暗里刺得我眼睛发疼,但也给我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李贤。我最好的朋友!他肯定知道我在哪!他肯定是来救我的!
手指因为剧烈的颤抖,好几次才滑动了接听键,我几乎是嘶吼着把手机贴到耳边,
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喘息:“喂?!李贤?!我在——”“莫白?!谢天谢地!
谢天谢地你接了!”电话那头,李贤的声音抢先一步吼了过来,他的语速极快,
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急切,甚至盖过了我自己的声音,
还夹杂着一种巨大的、仿佛是狂风呼啸的背景噪音,“听我说!千万别出来!绝对不要出来!
不管你現在在哪,不管你觉得多难受,待着!原地待着!”他的恐惧如此真实,
透过听筒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让我瞬间愣住。“什…什么?”我的大脑处理不了这信息。
“外面全变了!完了!全完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厉,
“天上…天上掉下来那些东西…绿色的,像火球一样!砸到哪儿哪儿就冒出那种…怪物!
见人就咬,被咬了的人没多久也变成它们那样!街上全乱了!汽车撞在一起,爆炸了!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人在尖叫逃命!末日!这他妈是末日来了!”我屏住呼吸,
心脏几乎停跳。我能清晰地听到他那边传来的混乱背景音:遥远的、凄厉的惨叫声,
模糊的爆炸声,还有一种低沉的、像是野兽咆哮却又更加诡异的嗡鸣。
“你待在棺材里反而最安全!那木头能挡住它们!它们现在靠嗅觉和听觉!你不出来就没事!
听见没有莫白?千万别出来!等着…等着也许军队会…”啪嗒。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断了。
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在我耳边回荡。我僵住了,手机还紧紧贴在耳边,冰冷的机身硌着我的脸。
李贤话语里描绘的那幅地狱图景,和他声音里那种纯粹的、几乎要冲破电话的恐惧,
像一把冰锥刺进我的脑子。末日?怪物?绿色的火球?所以我不是被绑架,不是恶作剧?
我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以某种方式被关进了这口棺材里,
因祸得福地找到了一个避难所?巨大的荒谬感和后怕感席卷了我。
刚才我差一点就自己拼命想推开这“救命”的盖子!如果我真的推出去了……我不敢想下去。
冷汗再次冒了出来,但这一次,却是因为另一种恐惧。棺材里的空气更加浑浊了,
我感到一阵头晕,不得不再次加深呼吸,那股木头腐朽的味道充斥着我的肺部。我该怎么办?
真的像李贤说的,乖乖待在这里面,祈祷那些怪物找不到我,
或者等待根本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救援?可是…这空气能支撑多久?就在我脑子乱成一锅粥,
恐惧和求生的本能激烈交锋的时候——嗡…嗡…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屏幕的光芒再次照亮了我眼前这一小片粗糙的木纹。
这次屏幕上跳动的是另一个名字——马莎。我的女朋友。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
一种混合着依赖、委屈和迫切的情感猛地涌了上来,几乎冲垮我的理智。
我立刻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哽咽和颤抖:“莎莎!莎莎我…”“莫白!?
莫白是你吗?!快出来!快啊!”马莎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那是一种极致的恐慌和催促,
完全不同于李贤的警告。她不是在电话那头,她像是在对着话筒哭喊,声音扭曲,
背景却异常死寂,这反而让她的呼喊显得更加惊心动魄,“有人要活埋你!我听到了!
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他们以为你死了,要把你钉死在棺材里埋掉!
再不出来就真的来不及了!快啊!”活埋?!计划?!我的血一下子凉了半截,
刚刚因为李贤的话而稍微压下去的恐慌,以更猛烈的态势爆炸开来。“可…可是棺材打不开!
我试过了!根本推不动!”我几乎是哭喊着回答她,指甲无意识地再次刮过头顶的木板,
带来钻心的疼。“用力!求你了!莫白!用力啊!”她疯狂地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他们马上就要来了!我听到铁锹的声音了!就在附近!求求你快点!为了我,出来啊!
”然后,毫无征兆地,她的电话也断了。忙音。又是冰冷的忙音。我举着手机,
整个人像被扔进了冰窖,连颤抖都忘了。一个说外面是末日,怪物横行,出去就是死,
待着最安全。一个说外面有人要活埋我,再不出去就要被钉死在里面。我该信谁?
李贤是我过命的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不可能害我。马莎是我的爱人,
我们感情那么好,她更没理由骗我。可是他们的话却完全相反!截然相反!
巨大的矛盾和困惑像两只大手,死死攥住我的大脑,用力向两边撕扯,头痛欲裂。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做?!空气越来越少,我的时间不多了!无论哪一边说的是真的,
等待我的似乎都是死路一条!恐慌达到了顶点,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我扔掉手机,双手再次抵住头顶的棺盖,脚也蹬住下方的木板,像一只被困的野兽,
发出嗬嗬的嘶吼,用尽全身每一丝力气向上猛顶!
肩膀的骨头因为巨大的压力发出不堪重负的***,指甲在粗糙的木头上崩断,
鲜血和木刺混在一起,但我感觉不到疼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去!我要出去!
就在我因为缺氧和用力过度而眼前发黑,
几乎要脱力晕厥过去的时候——嗡…嗡…第三道震动声,像冰冷的毒蛇,
再次钻进我几乎崩溃的神经。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亮着,躺在我腿边。
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注视着我的绝望。我喘着粗气,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汗水流进眼睛,
一片刺痛模糊。我死死盯着那亮光,像是盯着一个来自深渊的诱惑。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是谁?是李贤回来给我更多警告?是马莎找来帮手了?
还是…那些要活埋我的人?震动持续着,固执地响彻在这口小小的棺材里。最终,
求生欲或者说是一种对真相的绝望渴求,压倒了一切。我颤抖着,再一次摸索着捡起了手机,
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重地喘息着。“莫白先生吗?”电话那头,
传来一个异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感情波动的中年男声,这种极致的冷静在这种环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