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清晨，我在疼痛中醒来。小腹像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猛地一坠，一股热流涌出。
我睁开眼，鼻尖闻到淡淡的护发素味——林婉常用的那款山茶花。我伸手去摸，指尖黏腻。
抬手，指腹上是一抹暗红，已经半干。什么东西？我扶墙蹭到卫生间，关门、落锁，
脱下睡裤：裤裆湿成一片，血珠正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滑，在脚踝处凝成圆润的一滴，
砸在地板上。“妈——我袜子呢？”儿子在隔壁喊，声音带着刚醒的哑。透过镜子，
我看见了我老婆的脸，什么情况？我魂穿了。我——陈岩，38 岁，某国企中层副职，
年薪三十五万，平时出差、开会、看 PPT、骂下属——现在，我在我老婆的身体里。
“爸！我袜子呢！”儿子在隔壁房又喊。我下意识地想喊：“问你妈！”但话到嘴边，
我意识到——我就是那个“妈”。原来痛经的最高级，是“一边血崩，一边当妈”。
我蹲到马桶上，血“嗒嗒”往下掉。卫生间灯光惨白，照得水面开出一大朵红花。
我这才想起找卫生巾。洗手池下的小柜子，三层：在第三层里，终于看到淡粉色塑料袋，
只剩一片 420mm 夜用，包装边缘被撕开一半。我像抓到救命稻草，拆开，
背胶"呲啦"一声。换好内裤、睡裤，我把脏裤子泡进冷水。冷水一冲，
整盆水瞬间变成铁锈色。小腹再次抽搐，我弯腰，额头抵在洗衣机边缘，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滴。."妈，今天吃啥？"儿子拍门要洗漱。电磁炉开火，锅热倒油，
我敲鸡蛋。"啪"，蛋壳碎得离谱，一小块蛋壳掉进去。我用手指去夹，热油溅到虎口，
红痕立刻鼓起。儿子穿着校服冲进来，把空书包往桌上一扔：“我袜子真的找不到！
”我关掉火，蹲到他衣柜前翻找。疼痛让我视线模糊，
手指触到一团潮乎乎的棉袜——昨晚他玩水踩湿后塞进去的。“穿这双，就这么地吧。
”我把袜子递给他。他皱眉：“臭。”"先穿，妈...今天没空烘。"我站起身，
眼前一黑，扶住衣柜门。06:55，豆浆机"滴滴"响。我喊："赶紧吃饭。
"陈岩和儿子辰辰一起坐在桌上。07:00，我的手机亮屏，弹出微信语音。
备注：婆婆-妈。我按下接听，扬声器里炸开她爽朗的声音：“婉婉，我七点半高铁到，
你来接啊！”我愣住——昨天妈好像和我说了，我给忘了。妈……我今天……岩岩说忙，
你请一小时假，就这样！嘟——通话挂断。陈岩头也不抬：“昨天回来晚，忘了说。”“爸，
快走要迟到了！”辰辰拽着他冲出门。屋里骤静。我滑坐玄关地板，瓷砖冰凉透裤。
小腹的疼变成锥子，往深处旋转。我伸手抓空气，像抓自己：“这他妈的到底什么情况。
”撑墙站起，翻箱倒柜找卫生巾。抽屉最底下，半包日用 240mm，四片。换裤子时，
镜中林婉：脸白如腻子，唇无血色，碎发被汗黏在额。我摸镜面，指尖冰凉。倒热水，
双手捧住。热气扑脸，突然想哭——不是疼，是终于看清：她每天六点，就是在这种疼里，
给一家人找袜子、煎糊的蛋、应对说走就走的婆婆，和永远提前不说的安排。我喝一口水，
烫得喉咙发麻，却清醒。回文字：“妈，我现在出门，车站等我。”关灯，拎包，
四片卫生巾塞进里层。门锁“咔哒”合上，洗衣机还在晃——床单没晾完。电梯下降，
数字灯闪。我看表：07:20。血又涌，我收紧腹肌，像夹住一把刀。“第一步，
”我对不锈钢壁说，“先买卫生巾，再车站，再公司——”“林婉，我替你走一遍。
”电梯“叮”开，晨风扑面。阳光像一记耳光，疼，且亮。02便利店在东门，
24 小时亮灯。推门，冷气扑面，小腹猛地抽紧，我扶住货架。
“欢迎光临——”机械女声拖长，像在提醒：你现在不是陈岩，是林婉。我直奔最里层货架，
拿下两包 420 夜用、一包 240 日用。收银台旁，暖宝宝三片，一并扫入。
结账时，店员扫条码，抬头看我。我声音低却稳：“快点，赶时间。”塑料袋递来，我道谢，
推门。靠墙根撕暖宝宝，隔衣贴上。热度渗入，疼松半格。有时候，支撑一个女人走下去的，
不是多么远大的理想，可能就是这片巴掌大小、廉价却即时的温暖。
手机的震动隔着布料传来，是婆婆的第二条信息：“我已经快到了啊，你到哪儿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口堵在胸口的浊闷尽力压下，挺直脊背。
迈开步子走向地铁站入口。人潮推搡，我随流涌入。安检口，电脑包进筐，双手高举。
“滴——”探测仪响，女安检扫我腰侧：“口袋什么？”我摸出卫生巾，独立包装，
粉得显眼。她点头放行。我收回，面无表情过闸。站台上，等待上车的人群已经密密麻麻。
一趟列车刚刚驶离，留下更加拥挤和焦躁的人群。我等待了两趟车，
才终于被人群的合力挤了上去。车门在我身后艰难地关闭，
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推到了车厢连接处的角落。背部紧紧贴着冰冷而坚硬的金属车门。
车厢晃动，小腹疼跟着节奏一抽一抽。鞋尖被踩得斑驳，动弹不得。暖宝宝渐失效，
血涌出——420 夜用快饱和。我咬牙，电脑包挡腹前，屈膝夹紧，不让血透出。
列车报站：“下一站，人民广场。”抬头，对面车窗映出林婉的脸：苍白、汗湿、唇无色。
这张脸，曾在我枕畔安静地呼吸了整整十年，而我，
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真切地直视她这份无人知晓的狼狈。车厢猛刹，我前倾，
差点跪倒。旁边女生伸手扶我，关切地问：“姐姐，你没事吧？脸色好差。”我摇头，
眼前发黑，死攥扶手。她塞来半块黑糖：“吃点甜的，可能会好受一点”甜味炸开，
疼被糖衣裹住。我把剩下半块攥紧，像攥住一张护身符。人民广场换乘，站台风大，
吹得浅色西裤贴腿——一旦渗血，显而易见。我加快脚步，不敢跑：跑一步，血晃一次。
列车进站，挤上，抓吊环，像抓救命稻草。07:52，高铁东站。人流中，
婆婆一身玫红运动装，拖小箱，挥手：“婉婉——这边！”我深吸气，压疼到脚底，迎上去。
“岩岩呢？他怎么没一起来？”她第一句就问。“他开会，让我来接。”我接过箱子，
声音稳。婆婆撇嘴：“就知道忙。”我笑笑，不辩。言语在此刻是如此苍白无力疼痛在继续，
血在继续，生活也在继续——它从不等谁缓口气。返程地铁，婆婆坐右侧，絮叨亲戚琐事。
谁家娶媳妇彩礼多少，谁家孩子在城里买了房……我点头，“嗯”一声，
心思全在腹部——像有活物正用利齿啃我内壁。电脑包移膝上，挡可能渗出的颜色。
广播：“下一站，国贸中心。”“妈，您先回家，我九点前到公司。给你家里钥匙。
”她皱眉：“就不能请个假？
我这大老远来的……”我笑：“公司正在进行新一轮的裁员评估，挺关键的。”她叹了口气，
那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与被怠慢的不满。
像是对我这个“不合格”的儿媳做出了暂时的缓刑判决。08:30，挤出国贸站，
阳光更高，血流更急。写字楼电梯口，皮鞋高跟鞋奔跑如潮。我深吸气，抱电脑包于腹前，
像抱一面盾。电梯门开，迈步进去。金属壁映出林婉的脸——苍白，却带倔强的亮。
我对镜中人说：“第一天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跑了十年。”0308:45，
电梯停在 18 层。门一开，冷气扑面，我打了个寒战，疼也被冷风吹得更尖。
前台小姑娘冲我点头：“婉姐，早。”我微笑，嘴角却发僵。打卡，进办公区，
格子间像刚醒的蜂巢，嗡嗡作响。我把电脑包放到工位，从包里抽出一片日用 240。
走进女生卫生间，快速换上。血已浸透 420 的夜用，背面黏腻……我把它卷好，
扔进垃圾桶里。换好新的，我深吸气，回到工位。坐下，开机。屏幕亮起，
一封未读邮件挂在最顶端，发件人：赵婧。
标题：“采购成本更新-请使用新版数据”时间：07:48。我心里咯噔一下，
点开——她把我昨晚发的那份报表全部重做，单价下调 5%，
供应商换成她所谓的“战略渠道”。邮件抄送老板、财务、整个采购组。这意味着，
如果我再提交旧数据，就是当众出错；如果我默许她的版本，等于把降本功劳拱手相让。
更糟的是，老板在邮件末尾加了行红字："09:30 前定稿。"08:50，
我剩下的时间只有四十分钟。我打开系统，调出原始询价记录，一行行核对。
小腹的疼跟着心跳一抽一抽，像有人拿电钻往里拧。09:00，老板在群里@我：“林婉，
你那份老数据别发了，用小赵的新表。”我手指悬在键盘上，指节发白。如果我此刻沉默，
裁员名单上大概率会多我的名字。我深吸气，在群里回：“收到，正在调整中，
我在最终核对，09:20 提交定版。”一句话，给自己争取了 20 分钟。
我打开数据库，把赵婧替换的供应商重新拉价，
发现她口中的“战略渠道”根本拿不到那个价——她虚报了 5%，只为抢功。我冷笑，
把真实截图、报价邮件、系统流水一一导出，粘进新表，价格调回真实值。表格下方，
我加了一行灰色备注：“数据来源：原厂商 07:30 最新报价，已留痕。
”09:15，表格完成。我点击保存，却感觉大腿根部一热——血又透了。这次是侧面，
暖宝宝移位，卫生巾被挤得皱起。我屏住呼吸，左右看，同事们埋头敲键盘，没人注意。
我快速走向茶水间旁的女厕。在KPI的绝对命令下，连子宫的抗议都必须静音。
09:20，我回到工位，上传报表，点击发送。
邮件标题：“采购成本定稿-林婉 0730”收件人：老板、财务、全组；抄送：赵婧。
发出那一刻，我后背已湿透，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气。09:30，
老板在群里回我一个“√”，外加一句：“数据合理，就按这个走。”赵婧没出声。
我合上电脑，靠在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真庆幸我对这个行业熟悉。
也庆幸我也是身经百战。10:00，赵婧的身影从我工位旁的过道经过。她脚步顿了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