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混杂着一种生命随着温热的血液飞速流逝的虚无感。
沈清辞最后的意识,被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濒死的窒息里。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林薇薇那甜美又恶毒的声音:“清辞,你只是个替身,现在正主回来了,你该让位了……”还有顾宸风,那个她爱了数年、最终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丈夫,他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如同最后一把凿子,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要像蝼蚁一样被践踏,被利用,被弃如敝履?!
强烈的怨念仿佛撕裂了时空的屏障,沈清辞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睁开了眼睛!
剧烈的光线刺得她眼眶生疼,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阴曹地府的森然,而是……一片精致奢华的水晶吊灯,以及柔软的天鹅绒床幔。
这是……?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西周。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布置——这是她和顾宸风的婚房,是那个她被囚禁了数年,最终也被葬送于此的华丽牢笼!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
手指纤长,皮肤细腻,没有任何伤痕。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温热而富有弹性,不是死后那种僵冷的触感。
她跌跌撞撞地冲下床,扑到梳妆台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清丽容颜。
眉眼如画,带着一丝天然的忧郁和柔弱,正是她二十三岁时的模样。
不是那个在雨夜被抛弃在废旧工厂,浑身是血、形容枯槁的将死之人。
她……重生了?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她双腿一软,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不是梦。
那锥心刺骨的背叛和死亡带来的痛楚,太过真实,至今仍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佣人张妈恭敬的声音:“少夫人,您醒了吗?
该用早餐了,少爷己经在楼下等您了。”
少爷……顾宸风!
这个名字像是一根毒针,瞬间刺入沈清辞的神经。
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他的虚情假意,他的冷酷算计,他和林薇薇的缠绵厮磨,最后是他看着她时,那如同看着一件废弃物品般的眼神……一股混杂着刻骨恨意和生理性厌恶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她强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尖叫,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颤抖的声音平稳下来:“……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她扶着梳妆台站起身,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
那双曾经盛满爱意和卑微的凤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恨火和重活一世的决绝。
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渴求爱情的傻瓜沈清辞了。
那些曾经将她推入深渊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顾宸风,林薇薇……你们等着。
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和背叛,我将百倍、千倍地奉还!
她走到衣帽间,没有像前世一样,挑选顾宸风喜欢的那些柔美温顺的衣裙,而是径首选了一套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
她将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整个人褪去了往日的柔弱,平添了几分冷冽的干练。
看着镜中气质迥异的自己,沈清辞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复仇,从现在开始。
楼下餐厅。
顾宸风穿着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正坐在长桌主位上看财经报纸。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轮廓,一派矜贵公子气度。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沈清辞的装扮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不同。
少了那份小心翼翼的讨好,多了种……疏离的锐气。
但他并未多想,只当她是又想吸引他注意的新把戏。
他放下报纸,语气带着一贯的、居高临下的温和:“醒了?
快吃吧,今天要去老宅给爷爷请安,别迟到了。”
多么熟悉的场景。
沈清辞记得,前世就是今天,在去老宅的路上,顾宸风“无意”间向她透露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内部消息”——关于城东一块不起眼的地皮。
他暗示她,可以用自己的私房钱投资一下,赚点零花。
当时她被这难得的“信任”冲昏了头,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全部积蓄。
结果那块地很快被查出有严重的地质问题,价值一落千丈,她的钱血本无归。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顾宸风和林薇薇联手做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榨干她手里仅有的、不属于顾家的财产,让她更加依附于他,同时,也让顾家上下更加看不起她这个“败家”的孙媳。
沈清辞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安静地在他对面坐下。
早餐在沉默中进行。
顾宸风习惯了她的小心翼翼和主动找话题,今天她异常的沉默,反而让他有些不适。
他皱了皱眉,正想开口。
沈清辞却率先放下了餐具,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吃好了。”
顾宸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看着她起身离开餐厅的背影,那股怪异的感觉再次浮现。
她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问他今天的工作安排,或者叮嘱他注意休息。
前往顾家老宅的车上。
密闭的空间里,气氛压抑。
沈清辞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脱离顾家是必须的,但不能贸然行动。
她现在羽翼未丰,需要积蓄力量,更需要……找到第一个突破口。
果然,如同前世轨迹,车子行驶到一半,顾宸风开口了。
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闲聊:“对了,听说最近城东那边有块地,好像有点投资价值,虽然不大,但胜在稳妥。
你要是手里有闲钱,可以试试水。”
来了。
沈清辞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那目光太过清澈,仿佛能洞穿人心,让顾宸风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心虚。
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略带困惑的表情:“城东?
我记得那边最新的规划文件里提到,下个月就要进行大规模的地质隐患排查,重点就是那片区域。
宸风,你的消息……可靠吗?”
顾宸风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
规划文件?
地质隐患排查?
他怎么不知道?!
这消息是林薇薇通过她父亲的关系弄来的,说是内部绝密,确保万无一失。
沈清辞一个几乎足不出户、只懂得琴棋书画的菟丝花,怎么会知道这种连他都未曾听闻的规划文件?
是巧合?
还是……她在诈他?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疑,勉强笑了笑:“是吗?
可能是我听错了。
你从哪里看到的文件?”
“前几天陪爷爷看书时,在他书房桌上偶然瞥见的。”
沈清辞轻描淡写地把锅甩给了顾家地位最高的老爷子,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看向窗外,“所以,投资还是谨慎些好。”
顾宸风一时语塞,心中惊疑不定。
爷爷的书房?
难道真有这回事?
他得立刻去核实!
如果消息有误,那他投入的资金……他看着沈清辞恬静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个他一首视为花瓶和棋子的女人,似乎变得有些陌生和难以掌控。
顾家老宅。
请安的过程一如既往的无趣且压抑。
顾家其他人看似客气,眼神里却总带着若有若无的轻视。
沈清辞前世会为此感到难过和局促,如今却只觉可笑。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送上准备好的礼物,全程表现得体又疏离。
顾老爷子看着她和顾宸风,浑浊的老眼里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说了句:“既然结婚了,就早点为顾家开枝散叶。”
沈清辞垂眸,掩去眼底的讥讽。
开枝散叶?
然后生下一个像她一样,被你们当作棋子和工具的孩子吗?
绝无可能。
从老宅出来,顾宸风因为“公司有急事”,脸色难看地先行离开了,显然是去核实那块地皮的消息。
沈清辞乐得清静,让司机送她回婚房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她约了林薇薇。
坐在靠窗的位置,沈清辞点了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
入口的苦涩让她的大脑格外清醒。
她需要确认一件事——她重生后,除了记忆,是否还带来了别的“礼物”。
前世临死前,她似乎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波动,能与某些物品产生共鸣……她将手指轻轻搭在温热的咖啡杯壁上,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起初是一片黑暗。
随即,一些模糊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开始闪现——服务生端着托盘走来、咖啡豆被研磨、热水冲入……这些都是几分钟内发生在咖啡杯上的影像!
她心头巨震,猛地睁开眼。
视觉回溯!
她竟然拥有了这种能力!
虽然目前能看到的时间范围很短,影像也有些模糊,但这无疑是逆天的利器!
这意味着,她能窥探秘密,能抓住把柄,能未卜先知!
就在这时,一个娇柔做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清辞!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啦!”
沈清辞抬眸,看到林薇薇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如同不谙世事的白莲花,笑容甜美地快步走来。
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毒蛇信子,沈清辞如今看得一清二楚。
“没关系,我也刚到。”
沈清辞端起咖啡,浅浅啜了一口,掩去眸底深处那冰冷的杀意。
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的复仇之路,将因为这意外觉醒的异能,而变得更加……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