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万......700万......”刘晨晨不停的喃喃重复着这个金额,像是在确认它的真实性。
她缓缓的扭过头看向段风,身体微微抖动,喉咙像是被石头堵住无力开口。
“你是吓我的是不是?”
刘晨晨略带哭腔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不要开这种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你怎么可能能够借到这么多钱呢?”
“我......我......把房子做了转经营贷,然后通过公积金信用贷款借了.......一共借了300多万。”
段风充满愧疚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所以说,不只是你自己的信用贷,你还把我们的房子也抵押了出去?
你怎么敢的啊?”
刘晨晨平静的声音孕育着巨大的愤怒。
......段风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段风,为什么啊!!!
这是我们唯一的房子啊,我每个月精打细算,连个喜欢的衣服都不舍得买,金银首饰从你给我买了一次之后我怕你给我买,我甚至都不敢看,每个月精打细算的算着房贷、车贷、生活费、学费......下班因为可以少转一趟地铁省8毛钱,无论刮风下雨都多走10几分钟的路!
你呢?
你在做什么?!
你不仅把我们安身立命的房子弄没了,你还自己欠了几百万的欠债,我就算了,你让你女儿以后怎么办呐?
她才5岁啊,我们拿什么养她长大啊?!”
“是......晨晨你听我......听我解释”段风想去抓住刘晨晨因为惊恐以及愤怒发白的双手,却被刘晨晨眼里的愤怒与失望所逼退。
“来,你来解释,你告诉我你怎么解释!”
刘晨晨的语气带着火山爆发前的愤怒。
“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想赚一笔快钱带着你和妞妞过上好日子!”
段风抱住头不敢去首视刘晨晨的眼睛。
“我想给你和妞妞换个市内的大房子,想你每次买东西的时候能够不看价格,一开始真的是赚了,你也看到了,后来遇到经济行情差,加上国际形势的冲击,就差一点点儿我就回本了,运气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儿。”
“你还在想翻本的可笑故事吗?”
刘晨晨仿佛听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突然止不住的眼泪流了下来,“你到现在还觉得是运气问题吗?
你有没有想过是自己的能力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不是投资你是投机,你是赌博,你是贪婪,你是不可救药的赌徒,你是一个把家里人往深渊去推的刽子手啊?!”
“钱呢?
你拿了这么多钱出来,钱呢?
亏了也有个股票吧,还能涨回来么?
需要多久呢?
能不能跟银行协商一下晚点还呢?
你自己就是做这个的,能不能让银行宽限我们一段时间呢?
等股票涨回来了我们立马卖掉换钱。”
刘晨晨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问道。
“没了,都没了,我加了杠杆,爆仓了,什么都没了...”段风的声音低的他自己几乎都听不到。
“没了”这两个字成了击垮刘晨晨坚强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默默的环视了一眼这个家,摆放整齐的玩具、妞妞的每个周岁的照片、她喜欢的置物架、段风喜欢的间厅柜......这一切的一切马上就不属于他们了。
银行会查封房产,他们又要过上居无定所的生活。
被***,被追债,失信被执行,亲戚朋友的指指点点,女儿的未来,自己和段风的未来......巨大的恐惧像一个深海巨鲸把自己给一口吞没了下去一样。
“说说看吧,你是怎么想的,未来我们该怎么办?”
沉默了快有2分钟的时间,刘晨晨抬起头来问段风。
这两分钟的无言更像是对段风的一个无声的审判。
“你听我说,我的这些贷款你都没有签过字,你都是不知情的,我来扛,我去卖肾,我去卖血都可以,我自己一个人扛,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段风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绝望低声说道。
沉默无声蔓延...“这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你怎么扛啊?
700万啊不是70万更不是7万块,700块。”
刘晨晨抬起头首视着他的双眼。
“等你赚到这个钱,我们早就己经流落街头了。
爸妈知道这些事情吗?
他们能不能帮忙解决一部分问题呢?”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啦,影响到我睡觉了!”
女儿睡眼惺忪的推开了房门说道。
空气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刘晨晨努力的站起身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轻声细语的跟女儿说:“没有宝贝,你快去睡觉哈,爸爸妈妈只是在...讨论一些事情。
等我们讨论完了我就来陪你睡觉哈。
乖~”妞妞不疑有他,转身乖乖的回去房间,刘晨晨轻轻的关上房门,将女儿与这个残酷的成人世界彻底暂时隔绝起来。
她走到了阳台上,看着外面世界的车水马龙,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目光也逐渐坚定下来,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五分钟的时间里,段风像一个等待执行的***犯人,每一秒都是煎熬,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他的脑袋空空也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审判,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离婚,被***,坐牢或者更糟。
“段风。”
终于是刘晨晨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平静却又像孕育着某种力量。
“我们离婚吧。”
段风抢先说出了他自以为最好的结局,声音沙哑,“房子......你想办法保住,债务我问过外面的律师咨询机构了,都是我自己签字的影响不到你和妞妞以及爸妈,我自己净身出户。
然后我就做个失信被执行人。”
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最后能够爷们儿一把,像个男人一的担当。
刘晨晨盯着他的眼睛,带着一丝坚定,摇了摇头,轻声且坚定的一字一顿的说:“我不离婚”。
段风眼中带着震惊与不解,猛地抬起头看向刘晨晨。
刘晨晨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那段即将改变他们一生的话:“钱怎么没的我己经不想追究了,也没办法追究了,现在你给我梳理出来你的贷款清单,我给你把债务背起来,房子留不住,卖了吧,我们能攒到这一套就能攒到下一套。”
段风愣住了,像是没有听懂刘晨晨在说什么。
“你疯了?
如果这样你就彻底毁了啊。”
段风急的脱口而出,“就算房子咱不要了,还有300多万的信用贷,你会被拖垮掉啊,你的这一辈子就毁了啊!”
“那你呢?
你就不会垮掉?”
刘晨晨看着他,眼里带着深深的疲惫以及无奈。
“逃避不是办法,你自己在银行也知道,我们最多做资产转移,但是现在还有多少资产能让我们转移呢?
转移了就不会被追回吗?
你想过妞妞吗?
她有个老赖的父亲,想要带他出去玩,她都不能跟她爸爸一起坐飞机坐高铁。
我就这样看着这个家彻底散掉吗?”
她顿了顿,声音坚定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段风,我给你三年时间,给这个家三年时间,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你给我讲过,银行信用贷短期的只能借三年,那我就给你三年时间。
我们都是体制类的人员,你能用公积金贷这么多钱,我也可以贷这么多,这个事情你自己去想办法。”
“三年时间,我给你三年时间,你不是经常给我讲那些股市大佬“炒股养家”、“退学炒股”的股故事吗?
他们不是你的偶像?
他们不是也是经历了绝望以后翻盘的吗?
你还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在新东方培训的校训吗?
《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人生终将辉煌!
》。”
“你现在选了这条路,我们的人生才是真的完蛋了你知道吗?
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就靠我去养活妞妞吗?”
“三年,我再给你延期三年,我们手头上的存款就是我们最后的启动资金了,去把这些钱给我赚回来,你当时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
别人可以做到的你也可以做到!
你说是吗?
你去干代驾,你去跑代购管你干什么,你去给我赚!”
“三年时间,去一分不少的给我把这些钱连本带息的赚回来!”
“你骂我,你打我,我都能接受,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我活该啊,我不想你对我好啊!
呜呜呜..”段风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他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认输,但是他实在接受不了刘晨晨无条件对他的好,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种沉甸甸的爱。
“别哭了,哭现在是最没用的,想办法解决问题,我陪你一起。”
刘晨晨坚定的说道。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安静,但是却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死寂,而是充满着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张力。
刘晨晨打算用她一生的安稳和信用,以及这个家庭风雨飘摇的未来,给这个男人换来最后一次救赎自我、救赎家庭的机会。
从这一刻开始属于她和他的背水一战也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