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砸在脸上时，林鸦正用断骨扒开第三层腐殖土。
土块里混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淡红色晶体，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 这是情绪晶的残渣，是外圈层腐殖戈壁里最不值钱的东西，却能让一个本能境者多活半天。
他指尖的老茧蹭过晶体表面，传来细微的刺痛，那是昨天被共生藤蔓划伤的伤口还没愈合，腐土中的盐分正往骨缝里钻。
“林鸦！
动作快点！
日头过晌就得回撤！”
身后传来老疤的喊声，带着粗重的喘息。
老疤是小队里最年长的人，左脸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痕，是去年抢晶时被混乱鬣狗的犬齿撕开的。
他正弯腰用石斧撬一块嵌在颅骨里的晶屑，那颅骨的颌骨还保持着咬合的姿势，牙釉质上留着清晰的咬痕 —— 是三个月前死在鬣狗群里的阿木，现在连骨头都成了情绪晶的 “养料”。
林鸦把碎晶塞进腰间的兽皮袋，袋里己经有七块这样的残渣，加起来还没他的拇指大。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像一块吸饱了血的脏布，风里裹着的腐殖土味道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 那是混乱鬣狗的味道。
“老疤，不对劲。”
林鸦摸向胸口，那里藏着爷爷留下的两样东西：一块刻着歪扭纹路的焦黑骨殖，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 —— 爷爷叫它 “情绪探测器”。
盒子表面的纹路正在发烫，淡绿色的指针微微跳动，指向西北方向，“那边有东西在靠近，情绪波动很杂。”
老疤停下手里的动作，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能有啥？
还不是鬣狗群。
这鬼地方，除了我们这些捡晶的，就只有它们敢在日头底下晃悠。”
他掂了掂手里的石斧，斧刃上满是缺口，“再捡两块就走，昨天部落里己经有人断粮了，阿木的妹妹还等着晶屑换情绪菌饼。”
林鸦没说话，手指扣紧了探测器。
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把这盒子按进他掌心：“这东西能看见‘情绪的影子’，遇到跳得厉害的指针，就跑…… 别像我一样，死在不该死的地方。”
那时爷爷的喉咙里插着半截共生藤蔓，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往下流，眼神却死死盯着远方的熔池方向，“记住那骨殖上的字……12，3000 万，十万里……”这些话林鸦记了三年，却始终不懂是什么意思。
骨殖上的纹路像虫子爬的，他问过部落里的长老，长老只摇着头说 “那是第一纪元的诅咒”，再不肯多讲一个字。
“嗷 ——！”
西北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嘶吼，打断了林鸦的思绪。
老疤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举起石斧，冲小队里其他三个人喊：“拿好家伙！
是鬣狗群！
最少三只！”
林鸦顺着老疤的目光看去，远处的沙丘顶端出现了三个灰黄色的影子，尖耳朵贴在背上，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滴，正是混乱鬣狗。
它们的眼睛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绿光，死死盯着林鸦小队 —— 在这片戈壁上，捡晶的本能境者和鬣狗群，从来都是彼此的 “猎物”。
“小豆子，你跟我去左边！
林鸦，你带阿禾绕到右边！
别硬拼，把它们引开就行！”
老疤说着就拎着石斧往左边冲，小豆子是队里最年轻的人，才十西岁，手里握着一根削尖的胫骨，脸色发白却还是跟着冲了上去。
林鸦拉着阿禾往右边跑，阿禾的腿去年被鬣狗咬伤过，跑起来一瘸一拐。
探测器的指针跳得越来越快，淡绿色的光芒映在林鸦脸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鬣狗群的情绪波动里除了饥饿，还有一丝…… 恐惧？
“不对劲！”
林鸦突然停下脚步，“它们在怕什么？”
话音刚落，沙丘后面传来一阵沙沙声，不是鬣狗爪子踩在沙地上的声音，而是更轻、更有节奏的响动 —— 像是藤蔓在蠕动。
林鸦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了昨天在戈壁边缘看到的景象：一片被共生藤蔓覆盖的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有一个洞，藤蔓的倒刺还嵌在骨缝里。
“快跑！
是共生藤蔓！”
林鸦拽着阿禾转身就往回跑，探测器的指针己经快指到顶端，淡绿色的光芒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老疤！
别跟鬣狗缠了！
快撤！”
老疤正和一只鬣狗周旋，石斧砍在鬣狗的肩膀上，却只留下一道浅口子。
听到林鸦的喊声，他回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 —— 沙丘后面的沙地上，一道淡绿色的藤蔓正像蛇一样快速游来，顶端的倒刺闪着寒光，所过之处，沙粒都在微微发烫。
“撤！
快撤！”
老疤挥斧逼退鬣狗，转身就往小队的方向跑。
可己经晚了，那道藤蔓突然加速，像一道绿色的闪电，瞬间缠住了小豆子的脚踝。
“啊 ——！”
小豆子发出一声惨叫，藤蔓上的倒刺瞬间扎进他的皮肤，绿色的汁液顺着伤口往里渗。
他手里的胫骨掉在地上，整个人被藤蔓往沙丘方向拖去，“救我！
老疤！
林鸦！
救我！”
老疤想冲上去救他，却被另外两只鬣狗拦住了去路。
林鸦摸向腰间的兽皮袋，里面只有一块稍微大些的情绪晶 —— 那是他早上在一具孩童骸骨的手里找到的，晶面还沾着细小的骨屑。
他咬了咬牙，把晶块攥在手里，猛地朝藤蔓扔了过去。
晶块砸在藤蔓上，发出 “滋啦” 一声响，淡红色的晶体瞬间融化，藤蔓的动作顿了一下。
趁着这个间隙，林鸦冲了上去，用手里的断骨狠狠砸向藤蔓的根部。
“小豆子！
快挣开！”
林鸦喊道。
小豆子用力蹬着腿，可藤蔓越缠越紧，绿色的汁液己经顺着他的脚踝流到了小腿，那里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融化一样。
“我…… 我动不了了……” 小豆子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林鸦，告诉阿木的妹妹…… 我没抢到晶屑……”藤蔓突然猛地用力，小豆子的身体被瞬间拉向沙丘，林鸦只抓到了他的一片衣角。
紧接着，沙丘后面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 “咯吱” 声，像是骨头被绞碎的声音，然后就彻底安静了。
那两只鬣狗似乎也怕了藤蔓，夹着尾巴钻进了旁边的骸骨堆，消失不见了。
林鸦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片沾着血的衣角，探测器的指针慢慢恢复了平静，淡绿色的光芒变得微弱。
老疤和阿禾走了过来，三个人都没说话，只有风卷着沙粒砸在骸骨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走吧。”
老疤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再不走，天黑了就回不去了。”
林鸦点了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探测器，又摸了摸胸口的骨殖，那焦黑的纹路似乎更烫了。
他抬头望向沙丘的方向，那里己经恢复了平静，只有一道淡绿色的藤蔓痕迹留在沙地上，像一条毒蛇爬过的印记。
三个人默默地往部落的方向走，兽皮袋里的碎晶加起来还不够三个人吃一天。
林鸦走在最后，手里攥着小豆子的衣角，衣角上的血己经干了，变成了暗红色。
他想起小豆子昨天还笑着说，等攒够了晶屑，就去中圈层找他的哥哥 —— 据说他的哥哥成了情绪境者，在锈蚀金属森林里当守卫。
可现在，小豆子永远也去不了中圈层了。
走到部落入口时，天己经快黑了。
部落的围墙是用混乱鬣狗的骸骨堆成的，顶端插着削尖的胫骨，门口的守卫看到他们，摇了摇头 —— 每天从外面回来的小队，总会少几个人，大家早就习惯了。
林鸦走进自己的帐篷，里面只有一张铺着兽皮的石床，还有一个用骸骨拼成的小台子，台子上放着爷爷的骨殖和一本残破的日记。
他把兽皮袋里的碎晶倒出来，放在台子上，七块小小的残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
然后，他拿起那本日记，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爷爷临终前写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绿色的藤蔓汁液：“它们说我们是燃料…… 可燃料也能烧出火来……”林鸦摩挲着日记上的字迹，又摸了摸胸口的探测器，突然发现探测器表面的纹路变了 —— 之前模糊的纹路现在清晰了一些，像是多了一道小小的漩涡，和骨殖上的纹路隐隐对应。
他把骨殖放在探测器上，两者接触的瞬间，探测器突然发出一道淡绿色的光，投射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 那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上面站着无数人，远处有一座巨大的浮空神殿，神殿顶端飘着十二道黑色的身影。
影子只持续了一瞬就消失了，探测器恢复了平静，骨殖上的纹路却更清晰了，像是刻进了林鸦的眼睛里。
林鸦坐在石床上，看着台子上的碎晶，又想起了小豆子的惨叫声，想起了爷爷喉咙里的藤蔓汁液，想起了探测器里的影子。
他突然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来。
“12，3000 万，十万里……” 林鸦轻声念着骨殖上的字，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光芒，“爷爷，我一定会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帐篷外传来了部落长老的喊声，是在通知大家分情绪菌饼了。
林鸦把碎晶收进兽皮袋，拿起探测器和骨殖，走出了帐篷。
外面的天己经黑了，部落里点着用情绪晶碎屑点燃的火把，微弱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多是麻木和疲惫。
林鸦看着那些火把，突然觉得爷爷说得对 —— 燃料也能烧出火来。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在这腐坏的黎明里，照亮一小片地方。
他攥紧了手里的探测器，跟着人群走向分菌饼的地方。
明天，他还要去腐殖戈壁捡晶，还要面对混乱鬣狗和共生藤蔓，还要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
因为他知道，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那片影子的真相，才能知道爷爷和 3000 万生灵的故事，才能让那些像小豆子一样的人，不再成为 “燃料”。
土块里混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淡红色晶体，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 这是情绪晶的残渣，是外圈层腐殖戈壁里最不值钱的东西，却能让一个本能境者多活半天。
他指尖的老茧蹭过晶体表面，传来细微的刺痛，那是昨天被共生藤蔓划伤的伤口还没愈合，腐土中的盐分正往骨缝里钻。
“林鸦！
动作快点！
日头过晌就得回撤！”
身后传来老疤的喊声，带着粗重的喘息。
老疤是小队里最年长的人，左脸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痕，是去年抢晶时被混乱鬣狗的犬齿撕开的。
他正弯腰用石斧撬一块嵌在颅骨里的晶屑，那颅骨的颌骨还保持着咬合的姿势，牙釉质上留着清晰的咬痕 —— 是三个月前死在鬣狗群里的阿木，现在连骨头都成了情绪晶的 “养料”。
林鸦把碎晶塞进腰间的兽皮袋，袋里己经有七块这样的残渣，加起来还没他的拇指大。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像一块吸饱了血的脏布，风里裹着的腐殖土味道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 那是混乱鬣狗的味道。
“老疤，不对劲。”
林鸦摸向胸口，那里藏着爷爷留下的两样东西：一块刻着歪扭纹路的焦黑骨殖，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 —— 爷爷叫它 “情绪探测器”。
盒子表面的纹路正在发烫，淡绿色的指针微微跳动，指向西北方向，“那边有东西在靠近，情绪波动很杂。”
老疤停下手里的动作，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能有啥？
还不是鬣狗群。
这鬼地方，除了我们这些捡晶的，就只有它们敢在日头底下晃悠。”
他掂了掂手里的石斧，斧刃上满是缺口，“再捡两块就走，昨天部落里己经有人断粮了，阿木的妹妹还等着晶屑换情绪菌饼。”
林鸦没说话，手指扣紧了探测器。
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把这盒子按进他掌心：“这东西能看见‘情绪的影子’，遇到跳得厉害的指针，就跑…… 别像我一样，死在不该死的地方。”
那时爷爷的喉咙里插着半截共生藤蔓，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往下流，眼神却死死盯着远方的熔池方向，“记住那骨殖上的字……12，3000 万，十万里……”这些话林鸦记了三年，却始终不懂是什么意思。
骨殖上的纹路像虫子爬的，他问过部落里的长老，长老只摇着头说 “那是第一纪元的诅咒”，再不肯多讲一个字。
“嗷 ——！”
西北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嘶吼，打断了林鸦的思绪。
老疤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举起石斧，冲小队里其他三个人喊：“拿好家伙！
是鬣狗群！
最少三只！”
林鸦顺着老疤的目光看去，远处的沙丘顶端出现了三个灰黄色的影子，尖耳朵贴在背上，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滴，正是混乱鬣狗。
它们的眼睛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绿光，死死盯着林鸦小队 —— 在这片戈壁上，捡晶的本能境者和鬣狗群，从来都是彼此的 “猎物”。
“小豆子，你跟我去左边！
林鸦，你带阿禾绕到右边！
别硬拼，把它们引开就行！”
老疤说着就拎着石斧往左边冲，小豆子是队里最年轻的人，才十西岁，手里握着一根削尖的胫骨，脸色发白却还是跟着冲了上去。
林鸦拉着阿禾往右边跑，阿禾的腿去年被鬣狗咬伤过，跑起来一瘸一拐。
探测器的指针跳得越来越快，淡绿色的光芒映在林鸦脸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鬣狗群的情绪波动里除了饥饿，还有一丝…… 恐惧？
“不对劲！”
林鸦突然停下脚步，“它们在怕什么？”
话音刚落，沙丘后面传来一阵沙沙声，不是鬣狗爪子踩在沙地上的声音，而是更轻、更有节奏的响动 —— 像是藤蔓在蠕动。
林鸦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了昨天在戈壁边缘看到的景象：一片被共生藤蔓覆盖的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有一个洞，藤蔓的倒刺还嵌在骨缝里。
“快跑！
是共生藤蔓！”
林鸦拽着阿禾转身就往回跑，探测器的指针己经快指到顶端，淡绿色的光芒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老疤！
别跟鬣狗缠了！
快撤！”
老疤正和一只鬣狗周旋，石斧砍在鬣狗的肩膀上，却只留下一道浅口子。
听到林鸦的喊声，他回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 —— 沙丘后面的沙地上，一道淡绿色的藤蔓正像蛇一样快速游来，顶端的倒刺闪着寒光，所过之处，沙粒都在微微发烫。
“撤！
快撤！”
老疤挥斧逼退鬣狗，转身就往小队的方向跑。
可己经晚了，那道藤蔓突然加速，像一道绿色的闪电，瞬间缠住了小豆子的脚踝。
“啊 ——！”
小豆子发出一声惨叫，藤蔓上的倒刺瞬间扎进他的皮肤，绿色的汁液顺着伤口往里渗。
他手里的胫骨掉在地上，整个人被藤蔓往沙丘方向拖去，“救我！
老疤！
林鸦！
救我！”
老疤想冲上去救他，却被另外两只鬣狗拦住了去路。
林鸦摸向腰间的兽皮袋，里面只有一块稍微大些的情绪晶 —— 那是他早上在一具孩童骸骨的手里找到的，晶面还沾着细小的骨屑。
他咬了咬牙，把晶块攥在手里，猛地朝藤蔓扔了过去。
晶块砸在藤蔓上，发出 “滋啦” 一声响，淡红色的晶体瞬间融化，藤蔓的动作顿了一下。
趁着这个间隙，林鸦冲了上去，用手里的断骨狠狠砸向藤蔓的根部。
“小豆子！
快挣开！”
林鸦喊道。
小豆子用力蹬着腿，可藤蔓越缠越紧，绿色的汁液己经顺着他的脚踝流到了小腿，那里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融化一样。
“我…… 我动不了了……” 小豆子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林鸦，告诉阿木的妹妹…… 我没抢到晶屑……”藤蔓突然猛地用力，小豆子的身体被瞬间拉向沙丘，林鸦只抓到了他的一片衣角。
紧接着，沙丘后面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 “咯吱” 声，像是骨头被绞碎的声音，然后就彻底安静了。
那两只鬣狗似乎也怕了藤蔓，夹着尾巴钻进了旁边的骸骨堆，消失不见了。
林鸦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片沾着血的衣角，探测器的指针慢慢恢复了平静，淡绿色的光芒变得微弱。
老疤和阿禾走了过来，三个人都没说话，只有风卷着沙粒砸在骸骨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走吧。”
老疤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再不走，天黑了就回不去了。”
林鸦点了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探测器，又摸了摸胸口的骨殖，那焦黑的纹路似乎更烫了。
他抬头望向沙丘的方向，那里己经恢复了平静，只有一道淡绿色的藤蔓痕迹留在沙地上，像一条毒蛇爬过的印记。
三个人默默地往部落的方向走，兽皮袋里的碎晶加起来还不够三个人吃一天。
林鸦走在最后，手里攥着小豆子的衣角，衣角上的血己经干了，变成了暗红色。
他想起小豆子昨天还笑着说，等攒够了晶屑，就去中圈层找他的哥哥 —— 据说他的哥哥成了情绪境者，在锈蚀金属森林里当守卫。
可现在，小豆子永远也去不了中圈层了。
走到部落入口时，天己经快黑了。
部落的围墙是用混乱鬣狗的骸骨堆成的，顶端插着削尖的胫骨，门口的守卫看到他们，摇了摇头 —— 每天从外面回来的小队，总会少几个人，大家早就习惯了。
林鸦走进自己的帐篷，里面只有一张铺着兽皮的石床，还有一个用骸骨拼成的小台子，台子上放着爷爷的骨殖和一本残破的日记。
他把兽皮袋里的碎晶倒出来，放在台子上，七块小小的残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
然后，他拿起那本日记，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爷爷临终前写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绿色的藤蔓汁液：“它们说我们是燃料…… 可燃料也能烧出火来……”林鸦摩挲着日记上的字迹，又摸了摸胸口的探测器，突然发现探测器表面的纹路变了 —— 之前模糊的纹路现在清晰了一些，像是多了一道小小的漩涡，和骨殖上的纹路隐隐对应。
他把骨殖放在探测器上，两者接触的瞬间，探测器突然发出一道淡绿色的光，投射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 那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上面站着无数人，远处有一座巨大的浮空神殿，神殿顶端飘着十二道黑色的身影。
影子只持续了一瞬就消失了，探测器恢复了平静，骨殖上的纹路却更清晰了，像是刻进了林鸦的眼睛里。
林鸦坐在石床上，看着台子上的碎晶，又想起了小豆子的惨叫声，想起了爷爷喉咙里的藤蔓汁液，想起了探测器里的影子。
他突然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来。
“12，3000 万，十万里……” 林鸦轻声念着骨殖上的字，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光芒，“爷爷，我一定会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帐篷外传来了部落长老的喊声，是在通知大家分情绪菌饼了。
林鸦把碎晶收进兽皮袋，拿起探测器和骨殖，走出了帐篷。
外面的天己经黑了，部落里点着用情绪晶碎屑点燃的火把，微弱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多是麻木和疲惫。
林鸦看着那些火把，突然觉得爷爷说得对 —— 燃料也能烧出火来。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在这腐坏的黎明里，照亮一小片地方。
他攥紧了手里的探测器，跟着人群走向分菌饼的地方。
明天，他还要去腐殖戈壁捡晶，还要面对混乱鬣狗和共生藤蔓，还要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
因为他知道，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那片影子的真相，才能知道爷爷和 3000 万生灵的故事，才能让那些像小豆子一样的人，不再成为 “燃料”。
相关推荐
